證券時報記者 臧曉松

過去幾年，“內卷”浪潮已席卷汽車、光伏、鋰電池、鋼鐵、水泥等多個行業，其帶來的負面影響正不斷凸顯。越來越多企業陷入增收不增利甚至虧損的境地，產業生態的健康根基也持續被蠶食。在此背景下，“反內卷”已不再是可選項，而是關乎行業可持續發展的“必答題”。這對于打破市場分割、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，更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。

“反內卷”已成共識

持續的“內卷”，讓不少企業在盈虧線上“掙扎”，這在汽車行業表現得尤為明顯。今年一季度，汽車行業利潤率僅為3.9%，A股乘用車行業8家上市公司合計經營現金流凈額為-23.76億元，創5年來最低。5月31日，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發出緊急倡議，反對無底線“價格戰”。6月以來，多地銀行業監管部門或行業協會發文，嚴禁通過“高息高返”拓展汽車金融業務，促使業務回歸理性。

光伏行業的“內卷”同樣嚴峻。2024年，64家光伏上市公司總營收9310.96億元，同比減少22.4%；盈利情況則從2023年的盈利1049.55億元降至2024年的虧損297.57億元。7月3日，工信部召開光伏行業制造業企業座談會，天合光能、晶科能源、隆基綠能等龍頭企業悉數參會。隆基綠能相關負責人向記者表示，將加速高效產品商業化，以差異化技術突破價格“內卷”困局，同時積極響應“統一大市場”建設，強化產業鏈協同，協助落后產能有序出清。

鋰電行業在經歷產能擴張后，也迎來陣痛期。2024年，鋰電池行業104家上市公司中，有65家凈利潤下滑，超60家毛利率同比下降。多個行業協會近期發文倡議“反內卷”，部分企業也陸續調整擴產計劃：欣旺達終止“欣智旺智能硬件寧鄉綜合生產基地項目”及“珠海30GWh動力電池生產基地項目”；金浦鈦業、中核鈦白、普利特等跨界玩家也因市場環境變化，叫停前期鋰電項目。

越來越多行業加入“反內卷”隊伍，部分鋼廠收到減排限產通知，力求擺脫“內卷”。中國水泥協會也在近日發布《關于進一步推動水泥行業“反內卷”“穩增長”高質量發展工作的意見》。

推動落后產能出清

本輪“反內卷”的關鍵舉措是優化產能，多個行業釋放出減產限產信號。

就在8月8日，干法鋰電池隔膜骨干生產企業負責人閉門座談會在深圳召開，會議旨在響應、落實國家綜合整治“內卷式”競爭相關部署，推動行業健康有序發展。星源材質、中興新材等8家企業在價格自律、釋放產能、暫停擴產等方面達成共識。

協鑫集團董事長朱共山判斷，2025年下半年至2026年一季度是光伏供給側改革關鍵窗口期，需通過“市場化兼并重組+技術淘汰機制+政策強制約束”出清落后產能，以“供給側自律+需求端刺激”去庫存，將產能指標納入國家規劃，全鏈路監管，除顛覆性技術外嚴控新增產能。

汽車行業是否會迎來競爭格局變化，是業內人士關注焦點之一。截至2024年底，國內汽車產能約4000萬輛，年均新車銷量僅2800萬輛。中國貿促會汽車行業委員會會長王俠認為，市場擴容停滯、利潤下降、集中度提升是產業成熟期的典型特征，汽車行業兼并重組不可避免，弱勢企業退市將與車企整合同步，重塑競爭格局，這是治理“內卷”的重要手段。

不可否認，鋰電行業產能出清仍存挑戰。工信部信息通信經濟專家委員會委員盤和林表示，當前減產限價雖有成效，但難抗材料價格大趨勢，最終需通過低效企業破產清算或并購重組實現供需平衡。鑫欏資訊高級研究員張金惠認為，階段性減產只能解燃眉之急，價格上行后產能易“復活”，需發揮市場優勝劣汰機制，引導低效落后產能徹底退出，加速行業格局重構。

以技術升級構建“護城河”

如果說落后產能出清是企業的被動選擇，技術創新則為“反內卷”提供了主動空間。

廣州金控期貨研究中心副總經理程小勇指出，“內卷式”競爭導致經濟“兩低兩高”（低利潤、低質量，高傳導性、高外部性），不僅要淘汰落后產能，還需通過技術升級、創新引導與制度供給，推動制造業從“低價同質競爭”轉向“高端差異化競爭”，提升企業盈利。

中國汽車戰略與政策研究中心總工程師吳松泉認為，面對產業發展新趨勢和面臨的新形勢，汽車行業應將發展理念轉到創新驅動、價值驅動、效率驅動上來，實現向價值競爭轉變，“所謂價值競爭，簡單說就是通過為顧客提供差異化的高質量產品和服務，來滿足汽車市場個性化、差異化、多樣化和動態化的需求。”

鋰電行業同樣聚焦技術創新。當前，各大電池廠爭相通過技術、工藝或結構創新，打造明星單品，構建參與市場競爭的“護城河”。寧德時代近年來持續推出神行、麒麟、驍遙等系列電池產品，受到市場廣泛認可。億緯鋰能則押注大圓柱路線，截至今年2月中旬，公司大圓柱電池已實現量產裝車超3.13萬臺。

嵐圖汽車CEO盧放向證券時報記者表示，企業存在的根本，是為社會和用戶持續創造正向價值。嵐圖的應對策略是通過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，優化產品、提升效率，為用戶帶來更優質的產品體驗，“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實現了成本節約，我們愿意更多地讓利于用戶。但同時我們也會保留必要的利潤空間，確保企業能夠健康、可持續地發展，只有這樣，才能真正為用戶的長期利益提供保障。”（證券時報記者韓忠楠、劉燦邦、趙黎昀、葉玲珍對本文亦有貢獻）